中國山水畫論的記錄中很早即有破墨、潑墨的說法,以及王維、王洽的名字,還有提及米芾以橫點化破墨的評議。就文字來看,充滿「水、墨」者,如:「潑墨者用墨微妙,不見筆逕,如潑出耳。」如:「潑墨做到水墨交融顯出濃淡,然後就其流漾之勢,導為山景。」又如:「以淡筆潤濃墨,別晦而鈍,濃墨破淡墨,則鮮而靈,故必先淡而後濃者得,此即所謂破墨法也。」這些描述因久缺墨跡傳世,無法仔細印證,何者為「破墨」,何為「潑墨」,王維破墨是什麼樣,王洽的潑墨又如何,讀來不免似懂非懂。如果我們採取一人說法,暫時把「破墨」視為先淡後濃的水墨技法,而將「潑墨」視為用水與墨潑灑或以筆導水墨高速掃動為形的情況,那麼張大千的山水有二:「凡寓有傳統形式的皆用破墨,趨新的山水皆用潑墨為基礎輔以破墨。」就此拿一些張大千完成在民國六十九年的山水畫作印證一下,的確不差,例如第一類有「吳興清遠」、「歸漁圖」等,第二類顯然數量多,如「匡廬俯瞰宮亭湖」、「阿里山曉色」等,不勝枚舉。
有些以潑墨為基礎的畫作甚至只見墨暈不見筆跡,高度發揮水與墨、彩的功能,雖是具象已近抽象。在這「具象」或「抽象」之間,套句張大千的話,有時畫固然要描繪現實,表現現實,但也不能太顧現實,這其間如何取捨,就全憑畫家的思想與功夫了!」仔細辨讀這句話,我們便不能全然以具象或全然以抽象的觀點來看待張大千的山水,如同中國山水畫的傳統含有作者寓寄在山水間的主觀觀點,甚至是人生觀,不全然看它畫得像不像真山真水。
「俯拾萬物,從心所欲」它既是觀察萬物,亦是把萬物「改造」成符合自己心靈所欲。雖然我們看見張大千的潑墨潑彩山水充滿水、墨、彩的各種趣味,但他仍以細筆皴擦山腳,補出屋宇、人物、樹石,還是一幅帶有中國山水觀的「山水畫」與全然在用色、用線、用面積上下功夫的抽象畫「無法等同」。不過,在「潑墨」這一條傳承路上,張大千又用朱砂、石綠、石青、生赭代替清水破析濃墨,取代積墨,比較古人只以水破墨或在黝墨處積墨,適時提出他個人極精彩的開創與維新。
作品鑑賞